一个晚上。
第二天,何诺将孟啸尘叫进宫中,询问那些利民之事,安排得如何。
“都安排妥了吗?”何诺闭上了眼睛,想起世事浮沉,只有两颗泪珠,从眼角冒了出来。
“放心吧。”孟啸尘答复得极为干脆,嗓音清凉简洁。
想起前尘往事,两人心照不宣,又相顾无言。
何亮在一旁,似乎欲言又止。
何诺顺眼看往,举手投足之间,有种笼盖四野的气势。
何亮心中一凛,试探着道:“我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诺心中略微思索,断然道:“你不当讲”,看然眼力转动,“要好好学着。”
何亮低下了头。
何诺声音中正温和:“平时叫你多读高天子语录,你不认为然,教你多读晋阳坤舆录,你也不认为然,还说什么半部论语,可治天下,那我问你,假如让你治理天下,你会怎么做?”
何亮头低得更低了,思忖片刻,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亮儿知错。”
何诺转头看向孟啸尘,“你也是很想吗?”
孟啸尘点头道:“是这个意思,但你说得更透彻些。”
何诺招招手,道:“亮儿你先出往,我和啸尘有话要说。”
何亮恭敬点头,然后转身离往。
何诺忽然问道:“你感到何亮如何?”
孟啸尘中肯评价:“还太年轻,但大局上,还是很能稳得住的。”
何诺声音中透着一股如释重负:“事未经历不可知。有些事,你以后会慢慢明确的。”
孟啸尘满脸凝重,双目闪光,点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又问:“那么多委屈,那么多艰巨,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何诺呢喃道:“一个心字,一个诚字,但凭这两个字往做。”
孟啸尘感叹道:“像你这样的人,在乎这个人的感受,考虑那个人的想法,上高低下的人都照顾到了,最后弄得自己很累。”
何诺轻笑了一声,道:“要是雁兮在,这句话就不会问。”
孟啸尘叹了一口吻,“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她很久不见了,果然,还是她最懂你。”
何诺笑了,是那种本能亲切,却又不能过于亲切的语调:“你们都很懂我。”
孟啸尘耳濡目染,知道“静气”二字的重要性,没有多言。
何诺却问道:“呦呦鹿叫,食野之苹。下一步,鹿应当在何方?”
孟啸尘看着东方,道:“事情早已洞若观火,你心中也知道,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何诺点头道:“东边还有无垠的大海呀。”
孟啸尘眼中一亮:“我也这么想,但这个决心,要你下。”
何诺道:“才具用在天职上,啸尘,有你在旁,我很安心。是该定国策了,给天下一个交代,也给众目睽睽一个交代。”
孟啸尘道:“如此,苍生之幸。”
孟啸尘忽然间有种感叹,这些年沧海横流,他还是那个他,但何诺,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何诺”了。
何诺敬了孟啸尘一杯酒,又仰头灌了一口,脸有些发红,忽然问道:“那现在,我能流芳百世吗?”
这句话几乎孟啸尘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那也是他最心底的声音:
“何诺一生,不弱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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