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便有雪光衔耀,灌入双眼。
再看去,辄仿佛有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洒落白羽飘零,笼盖四野。看似轻盈的飘羽,实则以剑气联缀,一招之内,已在明庭内密密拉开了杀网。
弁袭君知晓关窍,不敢轻举妄动。
秋云裳玉立于蔼蔼浮浮、浩瀚皎洁的光影中,飘飘有凌云之致。白刃启,他轻吐一声:“天羽斩——”
恨断天涯上,三人博弈,抑或一人操局?
西宫吊影一如既往地沉静,一举一动都有如白描。只是面上透了薄红,若酒生微晕。
他拾起方才被他震落的朱虹,寻常一样交到宫无后手里。
好像那么多年间,那么多云霞满目或是烟雨涨池的季节,递给他一个苹果、或是一卷书。
这一次,却是不容他再逃避,覆着他的手,用力握紧。
掌心滚烫。
为何,又要再经历一次?为何,要一遍一遍颠扑他对于感情与信任的、仅存的一点常识?
宫无后对这个人,第一次感到幽暗沉痛而无限费解。
好像怕他听不懂方才的那段呈堂证供,西宫吊影望着他的眼,清晰有力地作下最后陈词:
“……所以,当年你父亲之事,西宫吊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宫无后拼命摇头,心肺痛绞难抑,强忍着就要涌出口的血腥。他想挣脱西宫吊影的手,但现在的他已经做不到了。
古陵逝烟正在他们身后,倚着冰冷的岩壁,混混沌沌地终于听到这句,骇然失色,却口不能言。他气血受封,动弹不得,唇舌发木,更有一对赤铜双珠飞转悬停于他身前,互成犄角之势,封住了他现在所有可能的动线。
西宫吊影似是终于说出深埋心里多年的事,无限轻松,眼前铺开了大道之行,供他翱游周章。“人死不能复生,西宫吊影能偿还你的,只有半生自由——吾以烟都主事之名,宣布烟楼,放弃血泪之眼。若今日,朱剑必饮一人之血以疗饥,西宫吊影这条性命,你尽管拿去。”
古陵逝烟眼前洪涛汹涌,知道是徒劳,却还是无声地唤出两个字:吊影——
宫无后觉得自己所处世界的最后的尺寸之地也已经被这字字句句侵蚀瓦解、全线崩溃,他已无肠可断,泪竭心灭,只剩下夺下那把正缓缓划过人肉身的剑。
——他们三人怎会如此?!
三个本无亲缘、各安性命的人,生生被绞在一起,活活系成一个死扣,甩不开抛不掉放不下也忘不了!甚至不知道究竟为何而妄执至此,倥偬至今,已将彼此割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宫无后真的受够了烦腻了,他只求一死、斩断这个冤结,从此跳出三界五行,却为何还要被告知:你恨错了,你该去报复的不是那个人……
这是怎样的笑话?
西宫吊影毫无知觉地抓住剑刃,缓慢地引着那锋利难当的铁器自右边肩头一路切割至心口,语气一如任何一次朝堂上的交锋,滴水不漏:“……但不论结局如何,宫无后一旦走出这里,恩怨是非,一笔勾销。”
前缘、往事、此刻、来生,一笔勾销。
血艳剑锋一点一点,没入寸许。
血泪之眼,生而为杀。朱虹出鞘,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一死果真万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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