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刚铁厂龙盘在一条长十几里,宽七、八里的大山沟里。整个厂的格局虽然有些杂乱,却也不乏现代工业的气派。那黑黝黝的高炉,鹤立鸡群般地耸立在山沟中间,它旁边的66型焦炉,高高地擎着一排上升道,在露天里吐着黑红的烟火。那屋顶灰白、不时冒出一股股赭红色烟雾的是炼钢车间;那矗立着几根五十米烟囱、铁道**叉纵横的是轧材系统的几个车间。长长的铁道,在阳光照耀下,象一根根银白色的线,把各个车间贯串起来。抱着车厢的火车头,突突地喷着白烟,在铁道上来往穿梭。那热风炉的嘶鸣、轧机的轰晌、氧枪的吼叫,全都汇合成一阵巨大“嗡嗡”声,显示着十里钢城旺盛的生命力。
在这个现代化工厂的门口,极不栩称地矗立着一个牌坊式的大门。这富有民族传统的大门据说是一位土木工程系毕业的工程师设计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与钢城其它建筑物很不协调的设计当时竟被通过了。
大门两侧,还分别立着两块巨大的标语牌。牌上的标语,随着历次政治运动的更替而变换。现在,标语牌上一边写着“调整、改革、整顿、提高”,一边写着“坚持四项基本原则”。
变了,随着牌上标语的交换,随着报纸上“扩大自主权”、“经济责任制”等字眼的出现,这个厂几乎同步地在各方面发生了变化。连进厂卖菜的农民,也明显地感到,工人们的腰包比过去胀了许多,他们一边不断地抱怨“太资了!”一边却大把大把地把菜拎了就走。两年前,在红砖平房和草棚互相搀杂的职工住宅区通往厂职工医院的小路两边的荒地上.还东一块、西一块地长满了职工家属种下的各式蔬菜和番薯,现在竟奇迹般地矗起一栋栋安着钢窗、披着石米的四层楼新宿舍。年初,长年东躲西藏的厂房管科长自豪地宣称,全厂再没一户职工住在草棚里了。这消息,还在省报上登了出来。眼下,工人们走进职工饭堂,如果发现剩下的菜只有肥肉,马上就会“丢……”地发出一声不满的咒骂,他们忘记了两年前每月一人只发八毛钱肉票的日子了。在宽敞明亮的厂调度室四周墙壁的挂图上,从七九年开始,代表各项产品指标的红线蛊然经过了几个波浪型的起伏,但毕竟抬起了头,代表各项消耗指标的蓝线却无可奈何地往下掉了。去年,厂里的名牌产品——高拉力螺纹钢第一次出口,轰动了国际市场,外商们纷纷出动,到厂里来签订合同。六月份,当厂里宣布已实现了盈利,摘掉建厂以来一直戴着的亏损帽子时,许多职工感到迷惑不解——怎么不知不觉中,就盈啦?厂党委书记方苏不得不在报告中列举了许许多多的理由,公布了一连串数字,以证实不是吹牛皮。
“仅仅挖了一些浮财。”党委书记雄心勃勃地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早晨七点半,正是交接班时间,炼钢车目炉前工段长史海明来到了车间。
这是他在厂里的最后一天了。这次,省工交部门为了培养大型企业管理干部,委托南方大学开办了一个学制为三年的系统工程系。他经厂里推荐,参加了这个系的招生考试。昨天下午,他接到了入学通知书,明天就得动身去报到了。
今天,车间里有很多事情在等待着他——眼工友们话别、办理离厂手续、下决心向一位姑娘表达自己的心迹,尤其重要的是,工段党支部将在今天下午讨论他的入党志愿书。
车间里,那两座炉口暗红的转炉已停止吹炼了。没有了氧枪的轰鸣,天车的铃声,整个车间显得分外静寂。
上下班的工人一见史海明,都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些亲热的话。
“工长上大学,可得请请客。今天中午,每人加一个瘦肉!”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的合金工盂伟捷大声提议道。
“臭小子!”史海明亲昵地骂了一声,从衣兜里掏出一包过滤嘴香烟,丢给孟伟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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