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推着脚踏车冲出四合院,没追出多远,便发现同窗战友刘立民被两个伪警察扭送到了一辆警车的旁边。
那辆警车就停在松树街与羊房胡同的丁字口,警车的后厢门打开,刘立民被警察连推搡带踢踹、强行塞了进去。
张远注意到,警车的后车厢里坐着警察;车门关闭后,还有一个警察站在了门外看守。
他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推着脚踏车从警车旁边路过——警车的后车厢一侧安装有玻璃窗,但是外面用铁栅栏封着。不知道车厢内的立民会不会碰巧向外看到自己。
张远将脚踏车推到了二十米开外松树街边的一棵槐树下,车身靠在槐树的树干上;顺手从树枝上揪下一串槐花,放在嘴里咀嚼。
但他根本尝不出槐花的清香甘甜,一双如炬的目光却始终不易觉察地盯着远端那辆警车的后门。
这期间,又陆续有两个看上去很年轻的人被警察从羊房胡同里押出来,带到了警车边,打开车厢的后门装了进去——张远判断,他们要么也是辅仁大学的学生,要么就是警察眼中逃跑的嫌犯。
也就在这时,他进一步发现在靠近羊房胡同丁字口的松树街边,还停着两辆黑色的轿车,其中一辆轿车的车头插着耀眼的太阳旗。
日本人!
张远的心不由得砰的猛跳了一下——看来被抓捕的对象来头不小,除了伪警察,还有日本人出动的身影,那应该是宪兵队的吧。
刚才在四合院内,被警察们呼为科长的狗东西曾经宣称:他们追捕的是杀死警察的反日分子。会是哪一路的英雄豪杰呢?但愿他能够平安脱险。
眼下张远所处的位置,已经离辅仁大学的西校墙不远,望着那长长一溜的熟悉的校墙,张远可谓忧心如焚——同在一座四合院居住的辅大美术专科的一年级学妹,现在想必应该将羊房胡同里的情况飞报给衡天先生了吧?如果校方行动迅速,接下来会有师生赶来支援了。
然而,一切都不如他期盼的那般。辅仁校园方向始终未见动静,又过了一段时间,反倒是羊房胡同的丁字口重新起了骚乱:为数众多的伪警察陆续走出来了,又有一个人被逮捕,同样被装进了那辆警车。
紧接着,警车调头朝着这边开动了,警察们有的上了警车,有的上了脚踏车,纷纷开始出发。显然,针对羊房胡同的搜捕结束了。
羁押了几名被抓捕者的警车,一边行驶一边拉响了刺耳的警笛;当它从张远面前掠过的时候,后者立刻跳上了脚踏车,开始尾随。
警车从松树街拐上了定阜大街,骑在脚踏车上的张远特意朝着辅仁大学校门方向频频张望,却绝望地没有看到任何后援的影子。
他哪里知道,此时在校内的北平学生救国会的会员们,刚刚被历史系的林嫣然逐个通知刘立民被伪警察抓捕的消息;而按照衡天先生的指示,会员们要立即集中到校门口,如有可能的话再带上一些同学们,然后他将引领大家奔赴羊房胡同。
但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装载押送着刘立民等人的警车,沿着定阜大街正呼啸而去。
小个子张远惟有匹马单枪、咬牙紧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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