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西交民巷的广德商行,在这个夜晚同样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息。军统北平区部委派了北平一站情报组的一名组员,自下午起就守候在商行的院内做接应——属于商行股东的一辆黑色雪佛兰轿车,此前摘去了其原有的车牌,换上了一副假牌照,由军统北平区部派来的司机马大福驾驶着,在傍晚时分开出了商行的大院院门。然而,这一去便再没有回来。
军统北平区部交代给马大福的行车任务为:将车驶到东交民巷美租地,与北平二站行动组的两名组员接头会面;然后听取行服从行动组的指挥。
做接应的北平一站情报组的组员,并不清楚马大福出车之目的地以及任务,这也是军统北平区部的刻意为之。他从站长那里带来了那副假牌照,交付给马大福并眼看着对方更换到雪佛兰轿车上。此后,他的任务便是守在广德商行的院内(院子其实就是商行的仓库),直到马大福驾车归来,他再将那副假牌照更换掉并带走交给一站情报组长。至于情报组长如何又将假牌照上交给一站站长、站长最后如何将其归还至北平区部的流程,上一个环节的人都是不得而知的。
这套严丝合缝的规矩,理论上可以确保行动内容的最大化保密。但是,意外还是不期而至。
今晚执行刺杀伪市长许振英任务的北平二站行动组组长,在行动失败后,最先将电话打给了二站站长,报告了司机马大福驾车逃离现场、下落不明的情况。二站站长则迅速向北平区部做了通报。
北平区部随即给一站站长下令,要留守广德商行的一站情报组组员密切注意马大福的人车动向。
而根据马大福驾车逃离现场的时间来推算,最迟在晚八点以前应该可以驶回西交民巷广德商行的。结果却是音讯全无!
军统各方均渐渐意识到了不妙。
蒙在鼓里的他们,分析了此刻发生在马大福身上的四种可能:驾车临时躲藏在某处:弃车临时躲藏在某处;遭追击时阵亡;被俘。
最好的状况当然是第一种。
第二种则意味着雪佛兰轿车的车主人及其广德商行会受到殃及:虽然悬挂了假牌照,但轿车的引擎号码是被登记在案的,一旦日伪军警寻获了该轿车,车主人包括广德商行均将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但还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比如坚称汽车刚刚被盗。
倘是第三种,则要看马大福阵亡时是否与轿车同在一起,如果是,轿车的主人以及广德商行必将会被牵扯进许振英刺杀案,几乎没有摆脱干系的可能。
而最糟糕的无疑是第四种,一旦被日伪军警俘获,以马大福在军统受到的仅仅程度轻微的训练而言,他根本无法挺过审讯和酷刑,于是他所掌握的军统北平区部的内幕、北平二站行动组成员驻地以及广德商行,都将蒙受灭顶之灾!
军统北平区部当即下达了最危急警戒的命令,一面责成北平一站、二站的情报组全力出动,搜寻马大福及其雪佛兰轿车的下落,包括在相关街路上寻找和启动北平市警察局内线探询。另一面,北平区部、二站行动组、广德商行相关人士均要提前做好紧急撤离准备。
人们都在祈祷着奇迹的诞生。
但最终,无情的事实击碎了他们的幻想:临近晚九点,警察局内部线人传来了噩耗:雪佛兰轿车已经在抄手胡同被军警查获,司机马大福极有可能在石驸马大街一带遭日本宪兵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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