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高课的军犬员,一路被自己的德国牧羊犬牵引着从抄手胡同悄悄出发之时,其实也没有多大把握。脚踏车行驶在陌生的坑坑洼洼的南沟沿路面上,那狼狗边走边嗅、走走停停,军犬员的心情也一直随之忐忑不安。
但是转到石驸马大街之后,德国牧羊犬突然加快了脚步,紧接着竟开始了狂奔——军犬员心头大动,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坐在脚踏车后座上的他扭头朝后猛挥着手,示意另一辆脚踏车全速跟上来。
当几乎要挣脱了绳子的军犬飞纵跃起,将路边倚靠杨树而坐的一个男人直接扑倒的瞬间,紧随其后的特高课的三名便衣宪兵差不多同时从脚踏车上跳了下来,呈半扇形围住了与狼狗厮打在一起的目标。
有着丰富训犬经验的军犬员,至此已经断定目标与那辆雪佛兰轿车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否则军犬不会如此清晰地攻击对方!
狂暴的狗吠声和凄厉的嚎叫声,引起了为数不多的路人的注意,有几个胆大些的更闻声朝这里聚拢过来。
这三名便衣宪兵连同军犬员均不会说汉语,只能简单地发出几个常用词汇。其中一名情急之下就挥舞着手枪、朝正靠过来的路人用日语叽里哇啦地吼叫起来。
成串的日本话加上那把耀武扬威的手枪,顿时让试图看热闹的北平人受到了震慑,忙不迭地逃开了。
便衣宪兵们成功地控制住了被军犬冲击的目标人物——那正是军统北平区部的司机马大福。
而到了这个地步,惊魂未定的马大福也猜出了这连人带狗的一伙的身份,一股末日来临的绝望笼罩了他的全身。
狼狗已经被军犬员圈紧了绳索退到两步开外,绿莹莹的双眼仍然死死盯着被它一路找寻到的目标。两名便衣宪兵则不由分说地开始了搜身,很快,他们便从马大福的裤兜里翻出了一只手套,即便是在昏暗的路灯下,仍可分辨出该只手套与他们从雪佛兰轿车里寻获的那只系成一对。
没有搜出武器,让便衣宪兵们略为松了一口气,但他们并不敢大意——已知今晚针对北平市长许振英的刺杀袭击的烈度极强,刺客不仅有自动武器,而且使用了手雷。假如眼前被抓获的这个人还有武装同伙在附近,或许会发生一场街头激战。
他们紧急磋商了一下,留下两人连同军犬员和军犬、就在树下警惕看守这名嫌犯,另外一人骑上脚踏车,沿着这条石驸马大街向东骑行,寻找电话向沙滩红楼的宪兵队总部特高课报信。
双手已被一副手铐反扣在身后的马大福,浑身筛糠般地哆嗦着,抓捕他的凶神恶煞的人与狗,摆明了是日本人的便衣特务——在军统北平区部的这几个月,他接受了一些对敌培训,其中就包括如何识别不穿制服的日伪军警等;而眼前的这几个家伙更是无需费力识别了:口中乱喷的日本话,手中挥舞的王八盒子手枪,都是明证。
刚才,当日本人拿着两只手套放在一起比对的时候,马大福才惊觉——应该是自己驾车时佩戴的手套有一只遗落在了雪佛兰轿车里!但没有军犬警犬常识的他,搞不懂个中原因,无法了解正是其中的一只手套出卖了他的行踪。
此刻,马大福满脑子就只剩了一个念头:自己还会不会有机会脱险?军统组织会不会及时来营救?
他隐约知道,军统北平区部在市警察局是有重要内线的,那是他获救的希望所在!
然而,司机马大福却忽略了一个事实,抓捕他的人并非来自北平市警察局,而是比之心狠手辣上百倍的日本宪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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