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打趣胡言说:“胡公公,怀王府真是人才济济,这么有趣的人,扔在马厩里刷马?”
“再有趣也是个奴才,不能忘了本分。”胡言含笑道。
“公公话里有话。”徐湛选了一条静谧的铺满石子的小径缓缓走着。
“徐公子是聪明人,老奴的担忧只敢跟公子一个人倾吐。”胡言说。
“您指李铨?”徐湛直白的问。
“是。”胡言凝重的看了徐湛一眼:“司礼监忽然把他调来怀王府,连我的招呼都不打。”
徐湛蹙眉,胡言没有说大话,他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是宫里资历最高的老人之一,调任怀王府是皇帝对怀王的恩典,从此王府内外皆由他一手操持,司礼监不经过他便将李铨派到怀王身边,着实不符合常理。
“这是个人精中的人精,殿下近来越发赏识他了。”胡言说。
“您担心他会对怀王不利?”
胡言点点头。
徐湛心想,太监们但凡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谁也不比谁蠢,因此他不会对胡言坦言李铨的事,至于怀王的安危,怕也不是一个李铨能左右的。
众所周知,太监没有生育能力,但司礼监的老太监们,人人身后一大帮“儿孙”,胡言来找他,大抵还是为了司礼监的明争暗斗。
徐湛已经一身麻烦洗不清了,不可能再让自己卷入宦官们的是是非非,因此他宽慰了胡言几句,没有给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直至后来的一场变故,于荣晋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方知悔之晚矣,这是后话,暂不详谈。
与此同时,诏狱天字号牢房里,儿臂粗的铁链拴着一个黑壮的汉子,刀疤脸,络腮胡,脸上身上尽是严刑拷打过的痕迹,细细看去,此人竟是荣五太保。五爷倒了,宣抚司衙门上下像变了天一样乱作一团。韩肃被从韫州召回,关押在诏狱的牢房里候审,一向以施虐为乐的韩千户在这里遭受了多日的虐待,满腹怨言,饥肠辘辘之时,他猜测荣五爷定是要抛弃他了。
关山月命荣十三将徐湛客客气气“请”进了宣抚司。
吉凶难测,徐湛在走进这道大门之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荣晋更是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进宫请旨救人。
谁料宣抚司已成另一番天地,徐湛拾阶而上,缓步走入这座黑黢黢的高墙深院,高高的青砖墙上布满铁蒺藜,墙下三步一岗,尽是腰跨乌云豹的千从卫力士。气压低的令人窒息,徐湛环视四周:“十三爷,出什么事了?”
“变天了。”荣十三说。
“是关都督……”
“噤声,”荣十三面色沉重的打断徐湛的猜测,“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不许动别的心思。”
徐湛点点头,诚挚的说:“谢了。”
走进一进院的大堂,徐湛看到身中剧毒的关穅正毫发无损的端坐在中央,堂内人人面带恐惧,噤若寒蝉。徐湛正欲向关穅行礼时,余光瞥见两个力士押上一名虚弱的囚犯。
“堂下何人?”关穅问。
“下官徐湛。”徐湛听着,关穅的声音中气十足,想必恢复的不错。
“你就是徐湛。”关穅嘴角微翘,笑的五味杂陈,令徐湛后背生寒。
仅仅只是一瞬,关穅的神色复又变得狠厉,指着堂下的囚犯问:“徐巡察看看,可认识此人?”
徐湛看了一眼,心中百转千回,生出许多念头,回答道:“认识。非但认识,还很熟悉,对吧,韩千户?”
韩肃缓缓抬头,恶狠狠剜了徐湛一眼。
“风水轮流转,山水有相逢。想不到咱们京城一见,竞是尊驾成了阶下之囚。”徐湛讥笑着奚落道。
关山月从内堂出来,被徐湛的态度惊出一阵冷汗,连忙喝道:“徐湛,你休得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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