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门外时马车已经备好,松木车厢里装潢并不奢华,却异常舒适,一侧有小书架,车壁悬挂两盏防火灯笼。何朗见徐湛一门心思在车里的藏书,心里暗笑他到底是个读书人,试探般的轻咳一声,以强调自己的存在。
徐湛这才回过神来,抱歉的笑笑。
何朗也笑了,牙齿洁白,眼角挤出几道皱纹:“小相公真有本事,我们大人得有一年多没这么笑过了。”
“什么一年?”徐湛对何朗的印象颇好,除却刚刚遭到的粗暴待遇。
“一年前,府上的大公子殇逝了。”何朗长叹口气:“多好的人啊,温文敦厚,谦和有礼,最受大人喜爱,眼看要长大成人了,一场瘟疫就……”
徐湛听了,对林知望生出几分同情:“怎么会呢,京城发生过瘟疫?”
“并不是在京城。”何朗摇头道:“去岁北夷大军压境,扬言要扫平中原,韩学士受命北上和谈,咱们府上五爷奉命随行,大少爷也跟着去了,回来路过山西大同,恰逢鼠疫,起了悲悯之心,随地方官员四处转看,就染上了病,这鼠疫多厉害,染上一二日即死,圣上赐御医用了最好的药,也只拖了半个多月而已。”
“我不如林公子多矣。”徐湛轻叹道,心想换做是他,才不会因为同情去插手分外之事,出力不讨好不说,还搭上了性命。
“什么林公子,那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长啊。”何朗有些激动道:“你们长得真像,举止也神似,他过世那年,只比你大两岁。”
徐湛沉默了,心里乱的很,他何尝不知道落叶要归根,从小也希望有爹有娘,一晃十四年过来,却早已经安于现状,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车厢里只听得风雨声和车轮压官道上的辘辘声。何朗见他阴沉着脸出神,暗叹一声没戏,兀自倚在靠背上打起盹来。
马车行至府衙侧门,车夫叫开了门,掀开帘子请徐湛下车,何朗已经醒了,就见徐湛从袖中掏出一只管形玉剑佩塞到他手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望着他颈上的抓痕悄声道:“今天实在抱歉,何大哥万请收下,多替我们大人美言。”
“不不……这可不好,”何朗推脱道:“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么贵重物件。”
徐湛只当他做做样子,摇头道:“诗会上所得,并不贵重。”
言罢便跳下车,打赏过车夫,跟随开门的白役进了府衙。
徐湛踩着一地积水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天已经黑了,常青翘首等候在院门口。
恰看见郭莘打着盏防水灯笼过来,遇上他略有些吃惊:“你回来了?父亲正找你呢。”
徐湛正担心郭淼的病情,连屋子也顾不得进,应一声就要到主院去看望。
“哎……”郭莘沮丧的喊住他,“爹爹心情不好,还考问我功课,你小心些。”
徐湛恍然,见郭莘这么垂头丧气,必是对答不出又被先生打骂了。好整以暇的向他发难:“先生病了,你不在床前侍疾,出来晃甚?”
郭莘白了他一眼,懒得与他计较,耷拉着脸走了,仿佛幼小心灵受到极大的创伤,亟需找个地方哭泣治愈一样。
徐湛只在心里嘲笑他一番,整整衣襟往正房方向走,林知望答应了促成买粮,他此刻心情颇好,正想着怎样告诉先生。
徐湛报门而入时,郭淼正在卧房读书,若非生病,他读书多在书房,极少在床上,一声声深咳让人听着揪心。床边垫脚上扔了把羽毛婆娑的鸡毛掸子,地上落了几根鸡毛。徐湛忍俊不禁,先生打儿子向来是就地取材,随手抓起什么就充作了家法。
未等徐湛说话,郭淼先开了口:“苏子的刑赏忠厚之至论中,‘皋陶为士’的典故出自何处?”
徐湛一怔,许久方反应过来先生是要考校他,忙敛笑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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