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峰翠听他说话谦和温雅,其音舒朗,一身轻衣淡淡,却是承袭古时的考究服制,素芾珠缨,佩玉将将,望之便有国士之风。偶然松涛过处,隐约有药香传来,烟都特有的宽大袍服之下的人显得更加清瘦,却不荏弱。不知怎么,一番话就是让人愿意相信。他略一思忖,觉得大局已定,不必旁生枝蔓,应当先回柳云涧,于是又微微颔首道:“固知生死存亡为一体,但烟都于吾师兄弟三人实有大恩,不敢言谢,叨扰数日,也记挂外界动向,今日便将回返,他日有三柳相助之事,虽死不辞。”
西宫吊影也不虚作挽留,大方应承:“前辈心念天下,西宫吊影钦佩万分,自当相送。”
那边论剑正酣,飞柳与知柳勉强两人结阵,倒也配合无间,一人呼,一人应,剑下柳风飘摇,乱拥面前,柳峰翠碧色长发亦被吹得轻轻飘拂:此情此景,让人不敢回忆知柳、飞柳两人当日随时都要死去的样子。
西宫吊影见他神情动容,忍不住叹道:“道门虽讲究相忘以生,但前辈亦兄亦师,同门手足情意比之寻常人家更显亲厚。”
柳峰翠谦虚道:“不才三柳,幸睹双璧。”接着又正色道,“吾三人相与莫逆,又怎堪临尸而歌。……”
这话头一开,二人不知不觉就长篇累牍起来,微言大义,家常琐事,简直高山流水,相见恨晚。
“……为师兄者,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师弟不听话;最最痛苦的事情,则是不听话的师弟有两个。”
“依晚辈愚见,为师兄者,最最痛苦的事情,在于师弟虽然只有一个,却打不过。”
听着闻言一惊,陷入沉思,最后点头称是。
“未雨绸缪”虽然号称是烟都退守之地,但规模宏阔,丝毫不见逃难该有的落魄与慌张,古木深隐,楼台半露,庭院深深,帘幕无重。西宫吊影与宫无后分居在花萼相辉楼的东西两阁。夜来凉风入户,月临如霜,二人聚在书房里。
西宫吊影随手翻几页《公羊传》,有一句没一句的,却见宫无后一页页纸上笔走龙蛇,胸有成竹,容色寂定,文不加点,那样子像极了信手涂改世人生死的冥神。
自从冰王一战,无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原先那些歇斯底里、随时随地都想要挣脱的怨愤都被他卸掉了。他看见他沉默或迎敌、唇边染笑,他听见他对自己说话、字字句句,他看见他在看自己、一般情冷,却感受不到那些曾经的激烈情绪去了哪里。书房中红蜡斜点,烛光不定,炉中点着荼蘼暖香,一股白烟直上,所有的光与影似乎都最终吸进了那双眼——曾经是一种冷极而炽,现在却尽数掩藏,聚成了瞳眸深处的一点。西宫吊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无后让他害怕,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生命一般重要的人,却再不指望能了解了。
房中静得只听见书页窸窣之声。突然一页纸像个什么奇特的暗器般“嗖”一下飞到西宫吊影案头,他反应极快,左手一探就接到了。
“如何?就算那两个人武功稀松平常,吾一样可以把柳天三清变的剑招、走位原封不动地写出来。”他自幼苦练百家武学,故仅仅凭借一招半式就可以判断接下去攻守最优的走势,继而解出一本完整剑谱。
西宫吊影扫过两行,恍惚着微微笑道:“毕竟宗师第一得意门生。”
宫无后不以为意,只管拿笔蘸墨:“大宗师第一门生就在眼前,不敢造次。”
于是各种心事拥塞在胸,西宫吊影突然就有些泄气,笑着说:“忝列门墙罢了。”他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放任自己软弱下去,“从两岁入烟都,师尊看你的那种眼神,却一次都没落在我身上。”
宫无后下笔不停,脑中似有一本本剑谱翻飞,剑光交错,一套一套招式行云流水地倾到笔尖。一个门派苦心孤诣得来的武学精华,在他眼里亦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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