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无凡微低着头，所以没有注意到，在他进入大殿的那一刻，殿中端坐的那人脸上闪过一抹难掩的喜悦。
他直直走过去，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安，在那人眼前站定，正要弯腰行礼，那人便轻轻唤道：“无凡。”
穆无凡顿时一怔，有些僵硬抬头看向他道：“皇、皇上。”
迟煜的眸中很温柔，此时便像是一汪清水一般，目光落在穆无凡脸上。他抬头对其他人却是瞬间又声音冷了几分道：“都退下。”
淮安自从进入殿中便一直吓得头都没敢抬一下，此时站在穆无凡身后更是有些紧张地不知所措。
穆无凡回头对他道：“先去外面等我。”
“是，大人。”淮安这才慌张着，立即跟在其他宫女太监身后一起退了出去。
顿时，大殿中就只剩下了穆无凡和迟煜两个人。
穆无凡僵了僵，再次低头弯腰道：“参见皇上。”
迟煜的嘴角有着一抹笑意荡漾开，道：“平身，无他人在时，不必多礼。”
穆无凡抬头，望向迟煜，语气仍是恭顺道：“谢皇上。”
迟煜的神色未变，心下却是瞬间有些失落，看来他还是只将自己当做一个皇帝看待，眼中只有君臣之义，并无其他亲近之意。
穆无凡对迟煜此时的心情可能不太愿意多花心思去想，但对他召自己进宫来的目的却是绝对清楚的，但在迟煜未开口前，他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先提起的。
迟煜目光继续落在穆无凡身上，竟终究觉得是有些无可奈何，即使坐拥这天下又如何，有些人的心意，即便是用这天下，也是换不来的。
沉默了下，终还是迟煜先开口问道：“这段时间跟在凌将军身边，你过得可还好？”
这话多少是有些开门见山带着试探意味的，穆无凡清楚，关于他和凌苍之间的一些传言，想必也肯定是已经传入迟煜耳中，只是目前的形势，自己是打死不能认的。
他抬头，眸中已是一片暗沉，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冤屈，声音里有些难过反问道：“难道皇上您……真的相信那些传言？”
迟煜不语，他当然是不愿意相信的，虽然在情爱上，穆无凡始终不曾回应过他，但在君臣上，他对自己的衷心却也是天地可鉴的。如果当年不是穆无凡出现救了自己，别说如今坐在这皇位上，他可能连活到今天都不可能！
可是那些传回来的消息，却又都是众口一致地说：穆无凡与凌苍情投意合，每日一起骑马射箭，俨然是已经陷入浓情蜜意。
如果这些都不可信，那他倒也宁愿相信这些都是假的，可如果是真的呢？他最挚爱放在心上的人竟背叛了他，那他是否也能真狠下心去……除掉他？
穆无凡已从他眼神中细微的变化捕捉到一切，知道他是真的多少相信那些传言了，本来也就是事实，起码在其他人眼中表面看来，那就是。他的确是已经与凌苍情意相投了，自己再怎么睁眼说瞎话也难以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索性直接垂眸道：“如果皇上您真的相信那些传言，觉得我会因为凌苍背叛您，那就杀了我吧。”
迟煜的瞳孔猛然一缩，心中泛起一阵锥心刺痛。
穆无凡的脸上却是又忽然多了些坚毅决绝，抬头继续认真道：“反正我的忠心无人能证，所有人都那样传言，我现在也是百口莫辩，我死不足惜，但起码能让皇上您，无了后顾之忧。”
迟煜微征，眸中有着难掩的复杂情绪在挣扎着，盯在他脸上。
穆无凡也直视他，直直望进他眸底，明知道这是冒犯圣威，却也始终不肯低头。
两人目光相触着。但这不是眼神间的较量，而是一场情与理之间的抉择，穆无凡是理亏的，但在情上，他始终是占了上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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