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出生在衣食无忧的高贵门第,却又都是小小年纪,就逼不得已要饱尝世事艰难,父母莫说替他们遮风挡雨,往往便是急风骤雨之源。
小太子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嘴唇几乎贴上赵让的耳,小心翼翼地悄声道:“贵妃叔,您不要告诉父皇我在您这哭,父皇最讨厌我哭了,只要他见到,都要骂我的……”
“太子,”赵让微微一笑,满口答应的同时又道,“你怎么想到来找我呢?我也没能耐让你母后与你见面啊。”
“母后说的,”太子认真地道,“母后和父皇吵架前抱着我说,以后你要比她大了,她得听你的,因为父皇喜欢你,她快连皇后都不是了,说不定,我也成不了太子。”
稍作停顿,小太子眉眼中流露出孩童的腼腆,他双手攀着赵让的肩头,轻声再道,“其实我好想和母后说,她是不是皇后,我是不是太子,都没有关系——不过我不敢说,要不母后肯定要骂我没出息。您说呢,我不想做太子,也不想做皇帝,是不是就是很没用?”
赵让笑了,如今后宫风谲云诡,事态愈危,然乍听这出自肺腑的童真之言,他仍是由衷地展颜,和颜悦色道:“自然不是。只不过,太子殿下,很多时候我们的行事,并非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有些事你再不愿意,甚至是难过伤心,也必须要去做的。”
“为什么?”小太子瞪大了与李朗极相似的凤眼,诧异地嘟起了嘴。
仿佛在太子神情中又窥见当年那惊惧却又骄傲的孩子,赵让心口微微生疼,他索性无视礼仪,伸手捏捏那张稚气而显分外严肃的小脸,笑容中不觉凝聚了郑重:“男儿当世,最重不过责任,于己于家于国,避不开也不能避。你是你父皇的孩子,将来做一个好皇帝,就是你的职责……”
小太子眼神黯了黯,到底不再固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嗯,必须做的事,就像读书一样。”
赵让又是一笑,此时同在承贤宫的内侍主事领着几名专司宫中纠察不法的内寺伯候在旁边,必等赵让发号施令,方可入冷宫仔细查探。
这原本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消主持六宫事务的中宫点头即可,偏偏这位代职皇后的贵妃与众不同,执意亲临现场,孰料又为冷不丁出现的太子打断行程,眼见这遭一时半会难以了结,主事急得汗流浃背,忽见赵让转头向他看来,登时便要上前禀告,不想赵让却先他一步,正色道:“既是太子相求,我便陪他到崇华宫请见皇后,冷宫失火察查之事就先交托诸位,等见过皇后,再行前往。”
主事领命率众而去,赵让将小太子放下,同乘上宫中车舆,直抵崇华宫。
小太子偎着赵让,忍不住又问:“贵妃,为何母后不愿见我?是我做错事了吗?”
赵让没有答话,只是安抚地向太子微笑摇头。
谢皇后接二连三的突兀怪异之举,赵让自是深知缘由,易地而处,若换作赵让在谢皇后如今的位置,眼见皇帝与当涂之人间隙越显,已成势不两立之态,为保住自己唯一的血脉,他定会狠心与太子彻底隔绝,不再相见,以防有朝一日大族遭劫,覆巢之下,尚能有完卵侥幸得存。
小太子与谢皇后之间,名义情份断得愈是彻底,便愈可能保住东宫之位,再不济,性命也可无忧——
谢皇后当日不顾一切亲至承贤宫,道明缘由之时,语气中尽是托孤之意,今日有这般举动,赵让毫不意外,只不过,中间种种盘根错节,如何能向年仅四岁的幼童解释清楚?
当赵让携小太子求见皇后,而仍未得允时,小太子再也掩饰不住失望之情,眼泪簌簌而下,冲上前去拉扯住传话宫女的裙裾不放,尖声痛叫道:“母后不会不见我的,你们骗我!”
太子的随身内侍连忙过去帮忙,欲要拉开小太子,却遭他拼命挣扎的拳打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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