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所在的新建胡同的胡同口,程慕雪足足等候了一个小时之久,最终也未看到男友刘立民的身影。
起初她很恼火,后来就因不耐烦而变得愤怒——该死的夏洛克,该死的密斯特刘,昨天晚上刚刚定好的约会,难道仅仅睡了一宿觉就忘得精光?!
然而,就在这位不堪等候之苦的程家女公子快要失去理智之时,她的脑海中突然跃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会不会是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迅速占满了程慕雪的大脑,于是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流遍了她的全身。终于,这位燕大英文学系的女才子决定不再傻傻苦守,她叫住一辆过往的洋车,跳上去吩咐车夫直奔了辅仁大学。
结果她扑了一个空。
在辅大国文学系的教员室,有教师告诉程慕雪:李衡天先生不在,他应该带着部分师生赶往市警察局、去营救他刚刚被捕的弟子了。
被捕的弟子,名叫刘立民。
听到刘立民的名字,程慕雪脑子“嗡”的一声,两腿发软,险些坐到了地上。
“刘……刘立民为什么……为什么被捕?”程慕雪近乎哆哆嗦嗦地问出了这一句。
衡天先生的同系同事虽然不知面前这位娇小女生的来历,但仍将自己所掌握的不多的情况讲述给了对方。
燕大女才子听得似懂非懂,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后挣扎着跑出了辅大校园,重新叫了一辆洋车,奔赴了中华门方向——市警察局就坐落在中华门附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立民被捕的呢?一路上,程慕雪心乱如麻,之前她曾经给予男友的种种警告,一桩桩回忆出来——早就不让他参加什么救国会,早就不让他组建什么刺杀联盟!跟势力强大的日本人作对,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是一次意外状况——刚才衡天先生的同事也说过,警察们是在入校追捕一名逃犯,甚至开了枪,刘立民很有可能是在追捕现场受到了牵连。
上帝保佑,但愿情况果真如此!否则,如果是因为救国会甚至是因为所谓的刺杀联盟东窗事发,那立民他可真就在劫难逃了!
此前,程慕雪所在的燕京大学,发生过有军警抓走教师和学生的个案,但据悉事后都得到了释放。而立民这个家伙亲口对她讲过,辅仁大学也有师生被日本宪兵队带走去问话,经过校方的不懈努力,最终大多都被救了回来。
就在忐忑不安的凌乱思绪中,程慕雪搭乘的洋车从**前向南拐入了中华门方向;还未等驶近市警察局,就可看到警察局的大门前聚集了一群人,更有穿着制服的警察部署在那群人的外围,有的站立,有的巡走。
心跳加剧的燕大女才子,从洋车的后座上欠起身来,努力搜寻辨认着那聚集着的一群人的面孔。
她看到了李衡天,于是立即不顾一切地失声嚷叫起来:
“李先生,李先生!”
一面喊,一面就急忙吩咐车夫停车。此时,洋车距离那一群人只剩十几米左右。
就在程慕雪从随身携带的精致手袋里掏钱准备付车资时,一个粗门大嗓的声音蓦地在身前响起:
“干什么的?走开,不许过去!”
被吓了一跳的燕大女才子抬头一看,只见一名手里提着警棍的警察已经逼到了车夫身前,恶狠狠地发号施令。
程慕雪不由得害怕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灵巧的身影突然闪到了洋车边上。
“程学妹,下车,衡天先生在等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程慕雪熟识的、立民的同窗好友张远。他一面用力抓住洋车长长的车把,一面瞪视着近在咫尺的伪警察,脸上毫无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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