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有几分闷闷不乐,吏部任命一下,他更是大为不快——他被委派到热河担任知县。 上京向北,不出百十里,便是草原。此时的草原,草枯叶黄,已是深秋气象。再向北三百余里,是热河州。州内有河,蒙语称之为“哈伦告卢”,因上中游有温泉注入,故而冬日非严寒而不封冻。冬日清晨,水汽遇寒冷空气而凝结成雾,故称热河。“哈伦告卢”即热的河流之意。 大夏在热河设州,划归京畿路节制。热河是为京畿路最北端之州,热河以北,便属蒙古路管辖范围,也是大夏的边地了。热河非但是苦寒之地,距边境也不过是两百里之遥,大夏虽承平多年,并无战事,但被大夏驱逐到了极北之地的金国,贼心不死,不知何时会起兵犯境。 在热河县任职知县,非但和热河州同处一地,有知县附郭之忧,又因是边城,还有守卫边境以防敌国来犯之患。如此内忧外患之地,比起真定县可谓一天一地。 张厚原本踌躇满志,今年大比想要状元高中。不料状元被沈包抢走,二甲名次还远不如夏祥不说,又被委派到苦寒的边城上任,热河县又是三千户的紧县,和真定县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且他只有正八品品轶。如此落差,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张厚敷衍地叉手还了一礼,勉强一笑:“夏兄鹏程万里,我现在和你无法相比了。” “张兄说的哪里话,进士不过是一个出身,知县一任也只是开始,报效朝廷为民请命,来日方长,何必计较一时短长?”夏祥既是劝慰张厚,也是为自己壮行,“张兄他日必定大放光彩,成为国之栋梁。” “夏兄,一路珍重。”沈包肃然正容,“知县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修水利、劝农桑、领兵政、除盗贼、办学校、德化民、安流亡、赈贫民、决狱讼等,集军政、行政、民政、司法、财政于一身,位卑责重,事关重大,此去真定,相信夏兄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谨记沈兄教诲。”夏祥还了一礼。 沈包状元高中,和榜眼吴永旺同时入职翰林院任七品编修,虽无实权,却无比清贵,时常伴随皇上左右。 吴永旺也来送行,他只是朝夏祥施了一礼,并未说话,眼神坚定,神情坚毅,郑重地了点了点头。 “夏兄此去真定,当一心为国为民,切勿徇私舞弊作奸犯科祸国殃民,若有丝毫枉法之事,我必上书皇上,弹劾你一个渎职之罪。”滕正元神情肃然,一脸殷殷期待。他负手而立,仰望五里亭,仿佛众人都不入他眼一般。 滕正元二甲进士,本来也是外放出去,担任一地知县,吏部选派之时,正好御史台御史空缺,他就被任命为御史,一时引起朝野轰动。 唐张谓《送韦侍御赴上都》一诗:天朝辟书下,风宪取才难。更谒麒麟殿,重簪獬豸冠。月明湘水夜,霜重桂林寒。别后头堪白,时时镜里看……风宪之官即御史,可见御史人才难选,古已有之。 大夏明令规定,以萌补入仕者不能担任御史,只能是进士高中才可。大夏沿承前朝定制,官员分为“治事之官”与“治官之官”,治事之官即治理一方政事,是地方的州县知事。治官之官是不直接治理政事而管理官员之官,知府、知州以及宣抚使等便是。 古往今来,皇权向来有“明主治吏不治民”的吏治传统,“治官之官”历来为君主所倚重,而“治官之官”之最则非御史莫属。 御史专司监察之职,肩负纠察百官的重任,位卑却权重,非但要有才学,还要正直刚毅。大夏惯例,御史必须有出任知州、通判的经历,否则不得选用。是以滕正元以进士之身便出任御史,朝野上下无不议论纷纷。 夏祥淡然一笑,毫不为意,曹姝璃从滕正元身后闪出,嫣然一笑,盈盈一礼:“此去真定,虽不过六百余里,却一路多坎坷,愿郎君心志意坚,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什么初心?”曹殊隽此时弹完一曲,从五里亭中下来,依然宽衣束带,披头散发,仿佛魏晋狂士,他自土丘之上狂奔到夏祥面前,“夏郎君此去真定,自然不会忘记为国为民的原本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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