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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协助向我抱怨:“他们告诉我要到圣诞节才会考虑我的回程。我看我要在中国做一个农民了。”
我只能厚着脸皮:“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全民协助。”
全民协助:“…刚洗过胃又喝了同一种毒药——两发子弹钻进同一个弹孔也不会比这个来得荒唐…他是在尝试自杀吗?”
我摇头,全民协助也用不着看我的摇头。他自己摇得更狠:“如果他也会自杀。那我现在一定在月球上…我要在月球上做一个农民了。”
我也气得在含讽带刺:“他最近有了良心,现在在洗涤灵魂。他如果不这么干。刚换的良心就会死掉。”
全民协助:“这是宗教吗?释迦牟尼?中国道士?伏都教?”
我没好气地:“是他一个人的宗教,叫心安教。他是他自个的教宗。”
全民协助:“我很想加入。”他站了起来:“药不够了,我也许只好用枪药给他洗胃了。”
我:“用什么都行。”
全民协助就小跑开了去做预备了,我瞪着吊床上的那个家伙,他汗湿得把吊床都给浸透了,可清醒得很,瞧着天顶出神。
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死啦死啦:“我想让她离开禅达…这地方死的活的全混作一堆了,在这呆着的人总有天要把自己耗死…她该死吗?迷龙我救不下来,可是她该死吗?”
我哑然了很长时间:“…没有别的办法?”
死啦死啦:“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是地,既然他带着我们在长久的一筹莫展中活到今天,那确实是他说没有就是没有。
我:“已经没有药了,再来一次,我们只好给你上大粪了。”
他没吭气,摸着火烧火燎的肚子,看着天顶。他大概是像蟑螂一样抗药的吧,这回他连幻觉都没有。
他什么也没说。于是我知道大粪他也无所谓。我们攻上了南天门,我们甚至能让怒江改道,但我们没法让人偏离他要做的人。
我搀着那个又一次大病初愈地家伙进来,找了张椅子把他放下。我觉得不大以劲,每个人都看着我们,每个人都不说话,看得出他们曾在讨论的话题在我们进来时被打住了——我以为说的是死啦死啦。
我:“他没事。今天不会暴毙,明天就不好说。”
丧门星直冲冲地:“张立宪说我们快可以回家了。”
我愣了一下,我现在知道他们在怔忡什么了,我看张立宪。张立宪大概是从放了这谣言后就没插嘴过,坐在那发怔。
我:“扰乱军心吧。哪来地谣言?”
张立宪瞧我一眼便转开了头。给我一个不屑回答的表情,余治过意不去,一五一十地复述:“跟我们要好的军官都跟他们带地兵交心窝子了,没实说,可让他们想想仗打完以后地事,别只想回十万八千里外的老家了。那些地方都教小日本榨干了也打烂了,想想有没可能卸了这身皮做本地人地倒插门,可能还要好一点…我们也就是带个话。”
没人说话,有人叹气,不会喜悦的,已经适应了这么多年,这种消息扑过来就是让人失落。
我:“…倒插门也是个去处,这地方男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们洗干净了也能吃香。”
丧门星下意识地摸了摸他贴身装的兄弟:“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克虏伯就忧心忡忡地:“我怕卸了这身皮连饭都没得吃。”
我就看阿译,阿译正入定。好像他耳朵里听见了谁都听不见地《野花闲草蓬春生》。
阿译:“…我不想回上海。你会想回北平吗?孟烦了?”
我脸上僵硬了那么一会儿:“…谣言。等真脱这身皮的时候我才说它不是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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