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在场子里招待客人，杨浩中也懒得换上工作服，也没摘黑黑大大的近视眼镜，只穿一身邋遢的破校服跑进内场。周围熟悉的人也没认出他。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熟悉地在场里穿梭，暗自纳闷这个穷酸的学生模样的读书人怎会极不协调出现在这种场合。
“陈姐。”陈燕红回头看到他时大吃一惊，他这身打扮和四年前第一次见她时的打扮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小杨。”
“我想问你小威的事到底怎样？警察抓到凶手没有？”
她没回答，脸色有些难看。她示意杨浩中到角落里谈，不想惊动其他的客人。
“小杨，这件事……这件事没办法立案。我建议小威私了。”
“你说什么？”杨浩中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欲想捏碎它，“那个人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没看到小威很惨吗？你还是不是人？你这女人为什么这么狠毒……”
“你先听我说嘛，你别那么冲动好不好？”她左手掰开杨浩中抓住她手腕的手。
“这官司根本赢不了，你懂吗？那东北人的后台很硬。他既然敢到这里来开业，没后台是不可能的。”
“你说什么？东北人？他是不是姓王？”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吗？”杨浩中松开她的手腕，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靠到墙上。陈姐的话印证他以往的猜测，还当真是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小威曾经提起过器重他的老板，杨浩中当时极力鼓励杜威跟他创业。我的天！我到底干了什么？杨浩中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鼓励却成为杜威走上这条不归路的魔咒。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小杨，你怎么了？”
“我……是我，都是我的错。”杨浩中懊恼地捶打自己的头。
“你怎么了？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嘛。”陈姐拼命地拉住他挥舞的双手。
“是我鼓励小威去跟那东北人创业的。当时小威说那东北人器重他，要他当领班。我没想到……”
“小杨，你住手，你听我说，这不能怪你的！。”
“小威是自愿的……”
陈姐的话让原本陷入歇斯底里深切自责的杨浩中停住手，他将信将疑地瞪着她。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小杨。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我不能再瞒着你了。我实话告诉你事实的真相，这官司真没法打。因为刚开始时小威自愿的。他自愿和那东北人做交易，你明白吗？只是他没想到那东北人不仅是个同性恋，还是个虐待狂。他不能打这官司，你忍心看小威在法庭上被再摧残一次吗？你想看到他死吗？”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杨浩中的声音平静得连他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呵呵，呵呵……”陈姐笑了，眼角流出黑色的泪水，“因为小威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你和他那么好，难道你不知道吗？”
杨浩中深深地知道小威曾经无数次对他说过，要赚很多钱才回家，他不回家做个农民；只要给他机会，他愿意用任何代价来换。他疯了，真的穷疯了。
“那东北人愿意拿出二十万私了。今天傍晚，我在医院跟小威说了。你今天早上的劝说很成功，他不闹了，有了生的希望。我问他是和那东北人打官司，还是拿钱回乡下做点买卖。他说他想明白了，他要钱回乡下和父母在一起。”
“呵呵……”杨浩中心底冷笑，“杨浩中啊，杨浩中，你真的会劝说人活下去――所有的罪恶都可以在金钱的掩饰之下得以超脱无影无踪，难道真的除了有钱才能好好活下去吗？
“呵呵……皆大欢喜了？陈姐，你要不要请我喝一杯？我们是否要庆祝一下？”杨浩中轻浮放肆地哈哈大笑，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多么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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