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楼后来想起,云飞镜的曾经以茫然而惊愕的视线扫视过整条走廊。
他那时候只觉得这个女生真擅长装模作样。
直到一个宿管查寝的夜晚,他才意识到,云飞镜可能就是下意识地、最纯粹地……想找个人帮她说一句话而已。
那一刻仿佛扭曲了黑夜与白天,穿透了时间和空间,过去的云飞镜,如今的周海楼,两个人都手脚冰冷地站在原地,同时同刻蒙受一场不白之冤。
至于事实真相……人人皆知,人人不言。
好像大家都是没长嘴巴的怪物,脸上只生了一对讥诮的、冷漠的、与他们无关的眼睛。
暴力已经很可怕,更可怕的是有这么多的眼睛一直看着。
这些眼睛目送着他被按在地上殴打,目送着他当场被教官叫到前面加罚,目送着他从一躺在床上猛地弹起来,从薄薄的褥子里摸出一根向上扎着的曲别针……
一直目送着,一直避开他,不说一句话,也不对他的任何问题作出回答。
他们静默地看着一朵花从娇艳到枯萎,直到等到了那花朵即将坠地或已然凋谢,他们才长出嘴巴。
“咦?怎么就死了呢?”
“咦?我们也没怎么样啊?”
“咦?人死了?真的死了?什么时候死的呀?”
……
周海楼眼前闪过无数凌乱的碎片,他的、云飞镜的、他的、云飞镜的……
他痛苦地弯下腰去,整个地把脸埋进了打了了石膏的臂弯里。
直到自己也被人踩在脚下,周海楼才意识到,他当初是怎样卑劣的一个欺凌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周海楼埋在臂弯里的脸庞已经涨得通红。
他拖着哭腔说:“你原谅我吧……我从前什么都不知道……我再也不……你是我的妹妹啊!”
云飞镜没有说话,但周海楼听到女孩的脚步声。
是云飞镜由远及近,一步步地走到他身边来,每一声脚步都好像直接叩在他的心上。
周海楼胡乱地把自己的泪水在胳膊上蹭了蹭,冲着云飞镜抬起头,露出他乱七八糟的一张花脸。
云飞镜站在他两步之外,表情依旧淡淡的。
她问周海楼:“你的胳膊是骨折吗?”
“不。”周海楼受宠若惊地说,“只是脱臼。那时候有个男生想跑,我帮着他,让他吊在我的胳膊上,慢慢把他放到一楼……他还是太沉了,我胳膊就被拉得脱臼。”
云飞镜又问:“那你想过甩开他吗?”
“没有。”周海楼立刻回答,生怕云飞镜以为自己是那种道德败坏的人。
“我怎么会甩开他……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已经是我的全部希望,我哪怕是死,那一刻也决不能松手的。”
即使不知道孙亚能不能逃出去,不知道孙亚逃出去后会不会打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会不会来救他……可这已经是周海楼的全部期冀和指望。
听到了这个回答,云飞镜就短促地笑了一声。
着笑容里不含宽容,也不带着谅解,好像只是动动嘴唇,不存在任何感情意味。
周海楼突然就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当时也是脱臼……在手腕。”
“是啊,我从二楼半跳下去。”云飞镜淡淡地说,“连跳两次,落地为止。跳的时候除了害怕没有其他念头,唯一记得的就是把右手抱在胸前。”
“后来老天果然厚报于我,我身上挫伤了不少地方,左手腕脱臼了,幸好右手安然无恙。”
“……”周海楼仰头望着云飞镜,他颤抖地,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抱着右手?”
他几乎能预感到那是怎么一个惨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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