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来使,是李铭的自作主张,未曾告诉给任何人,这群北梁人马上便要渡江归国,他这番行动,应能事秘不泄。
这并非他心血来潮,要报这些北梁人的无礼之仇,他非喑鸣弯弓、睚眦挺剑的恶少年之辈,归根结底,还是因了心底的一条底线与情钟难舍的赵让。
那日佯做法事,痛诉衷肠,李铭也将北梁来使之事说与赵让,他不等赵让回应,抢先直言心头困惑:若是皇位权争,也还罢了,如今却将虎狼大敌引入卧榻之侧,就算真得了至尊之位,到时可要如何收场,又如何向天下交代?
他当时并不晓得赵让是否清楚“师傅”的计划,此话也有试探之意,但无需赵让开言,只看那人倏然变色的表情,李铭便已心中宽慰。
到底是赵让,静笃自有坚持,从未让他失望过。
果然就听赵让淡笑道:“绝好一招,与北梁联手,里通外合,令曹将军无暇内顾勤王,待到尘埃落定,君王虽易,宗祀未改,边军再行南下便是叛乱。就不知,北梁可获利几何,竟愿与之配合用兵。”
李铭并不知密谋的具体事宜,他唯有握着赵让的手道:“我只要你知道,我是东楚男儿,不管是不是李氏血脉,这般通敌的事,是绝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
这些话本该铿锵有力,然他说来有气无力,恹恹懒怠。
他是真心灰意冷了。
自懂事以来,李铭所一心信奉之事,如今大多已被他至亲的母亲与“师傅”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他此刻所剩的,只有茫然,空无一物的无措感,以及对赵让尚余的热血激情。
若能除去北梁来使,李铭一厢情愿地想到,再将赵让之妹救出,也许他就会愿意与自己携手同隐,毕竟这天下虽纷乱,有心寻个立足的弹丸之地,当非难事。
如若事不遂而身亡,也可算求仁得仁,自己身不由己,但也做不得背祖忘宗的叛国逆贼,无论赵让知与不知,都不曾有负于他堂堂男儿的期望。
有此一念,方有少年今夜趁北梁来使归国之前的孤注一掷。
只是李铭万料不到,这北梁来使非但惯于马术征战,近身肉搏亦不落下风,在他几乎要跃上马背的千钧一发间,那来使猛虎扑羊,飞身而至,两臂猿张,一拢便将李铭的腰腿死死锁住。
他稳住下盘,喝声将李铭悬空提起,双脚发力,腰后弯如弓,转瞬便将李铭“倒栽葱”地摔在地上,未等那少年爬起,他转身再次扣住李铭的腰,金钟如倒,把李铭牢牢按伏住。
北梁来使开口笑道:“如何?还来不?”
李铭给这人摔得头晕眼花,匕首早已不翼而飞,回过神来时,那本已上船的北梁侍卫早已闻声赶来,见状二话不说,纷纷亮出兵刃,直指李铭。
来使将李铭背手抓起,示意侍从将他捆缚,含笑瞅着这五花大绑的少年,伸手在自己颈间咽喉伤处擦拭,又把指间沾染的血迹抹于李铭脸颊。
李铭此时已全然镇定下来,既已怀了必死之志,适才的慌乱一扫而空,毫不畏惧,冷冷地盯着这来使,不发一言。
“是你自己的主意?”来使笑问。
“当然。”李铭昂头应道,“你们要犯我东楚,还不许我杀你?事不成死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杀你。”北梁来使轻笑,“既然是你自己的主意,那东楚也没人知道你的下落,是不是?”
他表情促狭,莫名令李铭一惊,不等他理清头绪,来使已然接道,“东楚的小王子,前来自投罗网,本王当然笑纳了。”
这还是来使头一回用上独特的自称,李铭登时感到不妙,北梁国诸王他略有耳闻,从此人的年龄个性看,大有可能是如今北梁国主的一母同胞兄弟石琦。
可不等他再次开口,这来使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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