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他的每场梦境都是破碎的,像缺了页的连环画,断断续续,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连贯的故事。
唯独这个对话中提及他的梦反复做了好几回,起初还是模糊的影子,分辨不出它们在干什么,说什么;做得多了,梦里的东西越来越清晰,说的话依然莫名其妙,听不懂,猜不透,却让他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每次醒来都一阵心慌。
般微澜坐起身,四肢既酸涩又僵硬,睡衣紧贴后背,让汗淋了个透彻。昨天晚上停过电,嘈杂的老式窗机空调顿时哑了声,狭窄逼仄的屋子里燥热难耐,偶尓吹进些微夜风,也像裹着火一般,越吹越黏糊,很不清爽。
低头嗅了嗅手臂,隐约有些汗味,般微澜的洁癖便发作了,连忙从行李箱里翻出干净衣服,和新买的洗漱用品一起装在水盆里,趿拉着拖鞋出门洗澡。
这栋房子建自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设施陈旧,功能匮乏,木板房连着土灰房,围成一个回字形,像低等船舱一般隔出一个个小单间,以前给工人当宿舍,化工厂倒闭后刷了道乳胶漆再租给外地人。房租便宜得吓人,但所有住户得合用厕所和厨房,没法挑剔。
般微澜最开始搬进来的时候,还嫌这儿简陋,孤零零一盏灯映着雪白的四面墙,家具都是老的,往里面一站才发现楼层不高,他稍微踮起脚就能碰到天花板,冷清又压抑。
不过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处,房间里东西少,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般微澜看过其他几处价钱差不多的房源,有的设施齐全,有的通勤方便,却都不及这家整洁。他最近手头紧,挑了条件就挑不了环境,权衡片刻,最终还是选了这里。
般微澜一边放水淋浴,一边挤好牙膏刷牙。他以前是个慢性子,做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来,急不得。等到离开家里的庇护,独立出来生活,挨过陌生人几次骂,吃了耽误事的苦头,便知道自己这性子不讨喜,硬是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强迫自己改掉。
如今能把迅速地把生活琐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也算磨出了成效。
眼瞧着时间不早,上午还有一场工作面试,般微澜收拾停当之后,拆下床单枕套和睡衣用水泡着。他是富家子出身,家里佣人成群,想点盏灯都有人弯腰划火柴,哪儿懂得洗衣服?胡乱倒了小半包洗衣粉,听广告里说的,要先浸泡十几个小时再搓洗,便把盆子丢厕所水池不管,反正几件脏兮兮的布,料想没人会偷,拿纸巾擦干手,匆匆出门赶公交。
这一整日几乎将东南西北跑遍,般微澜总算靠着曾经留过学的语言优势,在一家教育机构应聘上了英文老师。前期仅签了暑假的短期合约,工资倒开得十分丰厚,般微澜心情畅快,特意买了许多雪糕带回出租屋消暑。
他租住的地方不但小,还偏得很,以前是城市边缘的村镇,依赖一条泥路运输进出,近年搞新区开发才铺了柏油马路,通了便捷的公交。等他坐到站,雪糕早就化掉七七八八,浸湿了包装盒,一路走一路往下滴,甫落地就结成冰珠子,于月色下拖出长长的一道白线,随着般微澜的脚步蜿蜒前行。
般微澜这人性子有些迷糊,一直没注意看手中提的塑料袋破了,里头的雪糕漏得只剩一层奶油泡沫。因为腿边冰凉,久久不散,他便认为是雪糕在冒寒气。哪知到家掏出来一看,纸盒冻得梆硬,好像从没离开冰柜,内里却空了大半,余下一撮碎坚果结成块,糊作一团。
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把雪糕一股脑倒出来,准备一盒一盒拆开仔细看,头顶的电灯忽然滋滋闪烁,像心虚的贼频繁眨眼掩饰慌张。屋里仍然点着旧时常用的暖黄色灯泡,烧得久了,会不停闪烁,当你觉得它要热得爆炸时,它只是暗了一暗,就消停了,继续长久烧着。
然而这次没闪几下,电灯“啪”地一声,发出类似火星迸溅的急促声音,房间蓦地陷入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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