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意想在意的。”
他说着直起身子,跪坐在地望向皇帝,笑音未变:“但儿臣还是想说一次——儿臣谋反是母后逼的。她以为儿臣在查她的罪证,便容不下儿臣了。可实际上,儿臣查那些也并无别的意思,甚至没想过要呈给父皇……”
他苦笑低哑,短舒口气,神色坦然:“儿臣只是想把事情弄明白而已。关乎生母的事,儿臣想知道得清楚一些,不应该么?”
竟是并未因此想与皇后翻脸?!
席临川心生讶异,连皇帝也神色一震。久久无人应话,殿西侧一支碗口粗的红烛烧出一声裂响,如同刻意的嘲弄一般刺入三人耳中。
皇帝睇了他一会儿,终道:“可你还是反了。”
“母后让儿臣觉得这太子位保不住……不是等同于把刀架在了儿臣脖子上?”太子眼眸低垂,却掩不住眼中的自嘲,须臾,一喟,“罢了。总归是儿臣自己识事不清,才落得如此地步。”
又是一阵安静。这一次静了许久,才又有了些响声——是宦官入殿时的脚步声。
席临川循声看去,见那托盘里只有一只酒盅,惊得一吸冷气:“陛下?!”
“朕只能这么做。”皇帝面色平淡,话语末音却还是没能克制住那份颤抖。阖上眼强沉口气,又缓一缓,他才再度睁开眼,“还有什么话?”
“我……”霍予祺颔首思忖少顷,道,“儿臣想见见母后。”
“不行。”皇帝的回绝干脆得近乎残忍。顿了一顿,却又问他,“为何?”
“这十余年,到底多劳母后照顾。”霍予祺蕴起微笑,“其实儿臣早知道母后不喜欢儿臣,也知道自己资质平庸难堪大任……许多事,多亏有母后担待,儿臣想道声谢。”
他的口吻平淡极了,寻不出任何面对鸩酒的恐惧。
停顿片刻,又自己摇了头:“不去也罢。但……父皇,儿臣想知道,您是不是也一直不喜欢儿臣?因为儿臣的生母、或者因为儿臣自己不合父皇的心意?您是不是当真如外人所说,觉得这个儿子……实则还不如骠骑将军能堪大任?”
“殿下!”席临川忍不住口气一沉,后面的话却因皇帝抬手示意噤声而生生噎住。皇帝只睇着儿子,未行作答,淡声道:“你若想去见皇后,就去。”
“多谢父皇。”霍予祺神色黯淡地道了声谢,继而看向席临川,问他,“仍是骠骑将军‘押送’?”
皇帝点了头,目光在席临川面上一划而过:“去吧。”
“父皇……”霍予祺的目光倏尔落寞,凝视了父亲好一会儿,又笑意森冷地看向席临川,“可否有劳将军,先行去禀母后一声,我迟些去。”
席临川点头,继而向皇帝一揖,告退离去。
足下未停地一直行到殿门口,隔得远远的,背后传来的话语显得不真切,却犹能听得完整,森森凉凉的,激得他浑身一冷:
“父皇,来日不论儿臣的哪位弟弟继位,还劳父皇告诉他一声,除掉席临川的那天,必要写封信烧给儿臣。”
席临川踏出宣室殿,朝着长秋宫而去,一路都觉寒风刻骨。
那般可怕的冷意,好像夹杂着太子多年来积攒的嫉恨,汇成风在耳边呜咽着、又刮进骨缝里,冻得浑身留不住一点温度。
他最后听到的那句话……
只怕霍予祺是对的,位高权重的将领素来易遭新君忌惮。目下自己已然官位显赫,如若没有像上一世时那般早死、而是活了很多年,待得皇帝驾崩时必定势力会更大。
故此……不止是积怨多年的霍予祺,换一位皇子登基大约也是一样的。彼时绝不是要他的命就可了事,而是要斩草除根。
又一阵寒风刮过,席临川蓦醒了神,将思绪从这离得尚远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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